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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才点点头：“顾总很有战略思想，开始正式展开之前能不能问一下，”他又掏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这片子特么到底是讲什么的？”
顾绯思考了一下，调了调耳机朗声道：“季小叽你给我过来。”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身体却像上了发条一样的起身向她走过去。
突然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是很老实的嘛。”
宗才愣了愣：“贵公司的人真是随叫随到。”
她低头翻了下公司的资源，然后调出来《同床的你》的故事梗概：“用朗诵的语气给我读完。”
我看了眼身边吸溜着豆腐脑的形形□□的同事们，又看了眼顾绯平静的双眼写着年终奖还要不要了，咬了咬牙读了起来：“只是因为多看了床下的你一眼，从此再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声音大一点。”
“…金耀轩这个小妖精居然跟我考上了同一个大学。冷夜凌银牙一咬，我该跟你怎么办。”
“感情呢，再来一遍。”
“金耀轩！这个小妖精！居然跟窝考上了！同！一！个！大学！嗝！冷夜凌银牙一咬！我~该跟你~~~怎么办~~~~~~”
后半段我是带着哭腔读完的。
这是我人生里最漫长的十五分钟。
“好了，你坐回去待命吧”顾绯满意的点点头。
我无视身边所有人的目光，昂首挺胸的坐回我的位置。
服务员颤抖的给我递上一杯水，用敬仰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默默走开。
电话响了，我稳稳的按了接通：“你朗读我的大作的视频已经在公司群点击过两千了。”陆淳邪魅一笑：“托我的福，你要火了。”
“谢谢，”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我爱你。”
不远处，宗才看了眼疑似在抽泣的小助理，敬畏的将自己的名片双手递过去：“还请多多指教。”
顾绯轻笑：“见笑。”
“你还真叫宗才？”
“……不然呢？”
顾绯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如今看到那些嘲笑过你的名字的人什么感觉。”
宗才勾起嘴角：“大仇得报。”
说好的一场午饭就可以结束的相亲，活生生的和数学课一样无限期拖堂。两个人在小饭馆聊的不够过瘾，一邀一应的去楼上集团建的姨妈巾体验馆边走边看顺便探讨姨妈巾的未来发展方向。
我抱着PAD拎着包跟在顾绯的身后，内心油然生出给她找第八个助理的冲动。
“姨妈巾这个东西，真是不好打广告”宗才带着总裁去看最新的超超超长翼豪华新品，以及蓝色冰爽炫酷系列：“女明星不愿意代言，怕粉丝脑洞开太大幻想自己一身血在床上滚来滚去，多毁形象。”
他随手挑了几个试用装丢给我，我咬着牙把它们装到顾绯的手提包里。
“好不容易请了个帅气逼人的男明星代言吧？呵，广电最近放话做广告的要代言人必须亲自试用过才可以。”宗才眉毛一挑：“这不是逼人家出柜嘛，多不人道。”
顾绯眼睛发亮的看着皮卡丘包装袋的新款，回头露出诱惑的眼神：“我把你们产品的出现时间延长一秒。”
宗才心领神会：“来个人扛一箱这个从后门送顾总那儿去，”他想了想又补道：“再送三个皮卡丘公仔！”
顾绯笑面如花：“我就喜欢聪明人。”
两个人饭后消食结束以后，召集了各自的手下去会议室里排排坐。
陆淳看到我以后露齿一笑，我忍辱负重的别开头不去看他。
双方的各种总监相互寒暄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听到几句“今儿几点开黑”“帮战不要缺席啊”又或者“你家总裁也想不开要来卖姨妈巾了？”
确认有关人员悉数到齐以后，顾总和宗总进行了简单的致辞，然后由我来介绍剩下的电影。
“《画脸2》是一部讲述古代的棒子国妃子小燕子探索到生存奥义——【这个世界只看脸】以后，通过每个月与狐妖交易不断的画脸【整容，一步步打败三宫六院，最后弄瞎她老公双眼以保证自己地位的励志玄幻片。”
我调试了下投影仪，然后开始播放预告片。
绝望了，我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小燕子心如死灰的跪坐在门边，听着远处的笙歌缓缓地挤出眼泪。
忽然，门旁的荷花盆里绽放出明丽的光芒，一只白衣白发的狐妖缓缓从水中浮出。
“年轻的妃子哟~~”她悠悠道：“你是要这张锥子脸呢，还是要这张小白脸呢，还是要这张村姑脸呢？”
这个夏天！
“这个后宫，”燕妃啪叽的往脸上甩上一张大饼似的面膜，扶着狐妖的手从容站起：“都是我的天下。”
不容错过！
“我怎么会看上你的容貌，”吮指原味鸡厂厂花挑起她的下巴，轻笑道：“我爱的是你的内涵。”
后宫玄幻励志剧！且看这脸与脸的生死纠缠！
画脸！2！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我觉得，顾总之前在基佬片里植入姨妈巾广告很有创意，”宗才点了根烟，深深抽了一口：“这种撕逼的古代后宫电影，还特么玄幻电影特么也能植入姨妈巾？”
顾绯轻笑着瞟了一眼自家美工总监史其：“小汪。”
史其腾地坐直，然后迅速关掉正在口水的策藏同人图，严肃道：“贵公司舒菲宝长期沿用的著名的五叶草LOGO可以毫无PS痕迹的被沿用到《画脸2》当中。”
燕妃的大饼脸出现在屏幕上，史其简单调整了一下色调以后把五叶草扒到她的眉间：“我们可以将五叶草设定为狐妖给燕妃画脸时必盖的戳，美名曰法术版权保护。”
总裁为了圈钱已经可以让演员人巾一体了，我忽然有点担心哪天她突发奇想和杜蕾斯做生意。
“同时狐妖的名字也可以改成舒菲。”我隐约可以看见顾绯的脑洞有关不上的趋势：“画脸会让燕妃每个月都会大量出血，其过程钻心剜骨，会使人暴躁易怒，脆弱易伤……”她缓缓的看向快把烟吃下去的宗总，慢慢道：“舒菲的呵护，你，值得拥有。”
宗总凝视着她：“你赢了。”
双方就“这种片子的定位到底是不是百合搅基片”进行了友好的争执和干架以后愉快的商定了价格，签了第二份合同。
接着是《京城69号》。
顾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介绍到：“由于这个戏从头到尾都在啪啪啪，所以我们要价会高一点。”
宗总抽起了第三包烟：“我记得这是个鬼片。”
顾绯露齿一笑：“马克思共产主义社会怎么可以有鬼。”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当然没有，但是有吃错药的蛇精病！
3D效果！不容错过的声色盛宴！
他们以为，自己已被命运的塔罗牌选中，将跟随他们的拓麻歌子一起去展开奇妙的冒险！
而我，陆蝶蝶，安定医院的主治大夫，要把霍家的三个神经病从黄段子的深渊里拉回来！
不一样的美男子！根据小说《青楼梦》改编！再现绿茶婊的波澜之旅！
“被选中的霍三少啊，”陆蝶蝶□□出光滑的美背，在棺材旁边娇喘道：“我以京城六十九号主人的名义命令你，快变回你原来的样子！”
说着，她准确无误的将黄符状的舒菲牌姨妈巾拍到对方的脸上！
“封印！”
宗才直接强行合上展示用的电脑，面色平静：“不要再放下去了。跟别人做生意要钱，跟你做生意要命。”
品牌总监颇有兴趣的看着他：“宗总，这个可以拿去拍广告【再耍流氓我就糊你一脸姨妈巾！】”
宗才声音有点颤抖：“我真的记得这个是个鬼片。”
陆淳点了根烟，声音愉悦道：“对啊，陆蝶蝶办了三少爷嫁了二少爷最后爱上大少爷，所有人看了以后都会骂一句‘这是什么鬼’。”
我看准时机递上PAD：“瓣豆评分在试映的时候就已经跌破5.3了，马上就要赶上小时代了。”
市场营销部的试图插一句：“这种烂片应该要价低一点……”
陆淳扭头不屑道：“烂，等于票房。”
三张合同全部签好的时候，宗才沧桑的叹了口气：“这个时代变了。”
顾绯心满意足的算着进账，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变的不是时代，而是节操的价钱。”
我悄悄短信她：“总裁，要不要我再找个时间让他跟你相个亲？”
顾绯抬起头来，用怜悯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短信很快的回复过来。
“你和跟你谈钱的人谈感情？”
我忽然想去思考一下人生。
办公的时候顾绯忽然意识到装着下午会议内容的文件袋忘在家里了，刚好中午想吃管家大人炖的东坡肉，于是派我开车回去拿。
熟门熟路的找到了那栋象牙白的城内小别墅，掏出钥匙打开门的那一刻我突然听到楼上书房的位置传出“咔哒”的一声，随后又是一阵物体掉落声和一个男人的低声闷哼。看了眼正在厨房专注剁着肉的管家白久，我屏住呼吸一步一步的走上楼梯，打开门的那一刹被一拳打中小腹随后干净利落的反扼双臂捂住嘴巴——
我瞪着眼前那个凤眼狭长黑发细碎的少年，试图挣扎一下但是很快就放弃了。
他斜着眼打量了我几眼，拿走我手中攒紧的钥匙，漫不经心的放开了我，掂了掂钥匙懒懒道：“你是我姐的新助理是么？”
手松开的那一瞬间新鲜的空气灌进了我的口腔，我靠在门边喘了一会儿然后发现还是坐下来比较舒服：“你在找什么？”
仔细一看，这个身量修长的少年也只是高中生的年纪，周末不出去疯一下倒是在他姐书房里折腾……
“零花钱不够？”
对方用轻蔑的眼神白了我一眼然后蹲在倒塌的书堆旁边似乎试图钻进去。
“……不考虑找我帮忙么？”下楼跟白久打了个招呼，上来看见他还蹲在那里一本本的翻。
对方高冷的哼了一声继续拱进书堆继续翻找。
思考了一会儿，我走到窗帘旁边的墙角，将手伸进一层层的窗帘中顺着纹路摸到了一沓纸，抽出来仔细一看：“……《五三真题答案》？”
拱在书堆外的半截身子一滞，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迅速的蹿到我面前然后刷的抓走了答案！
“我叫顾意。”他飞快的抄完答案然后揉了揉头发，然后有些窘迫的看着我：“还有三本答案……”
我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然后用了三分钟把它们一一翻了出来。
接过答案的那一刻顾意的手有点颤抖：“……我姐会每天晚上换掉放答案的位置。”
我点点头：“她也会每天把她的东西掉到各种奇葩的地方。”
你知道每天工作结束以后总裁会和我玩什么游戏吗！
“小叽子我今天把公文包放哪里了你帮我找到了再下班吧。”
刚上班的第一个星期我都是睡在总裁的办公室里的！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嫌给我的工资太高！
一个月过去以后我可以闭着眼画出总裁办公室的三维立体图像了都！一共有六百四十七块木地板三十一块有松动十四块的缝隙可以藏一个文件夹！别再回忆了想想都是泪！
所以和她相处了一个月后我再也不用担心找你妹过不了关了。
他抬起了头眼睛里似有泪光：“大哥我以后找不到能不能找你帮忙……”
高大的阴影笼罩住我们两个：“——活腻了是吗？”
白久托着饭盒微笑着看着我们，波浪卷的长发柔柔一甩：“季先生的奖金怕是太多了些。”
我收起怨妇脸面无表情道：“顾绯已经扣完了。”
桃花眼即刻盈盈一笑：“没事你还有工资。”
顾意低着头眼睛里开始氤氲起雾气，咬着唇泫然欲泣。绵软的少年音里有些许颤抖：“白姐姐……我今天三点才睡。”
白久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他湿漉漉的黑眼睛：“那也不能抄作业！”
顾意拖长了尾音可怜兮兮道：“白姐……”
白久深呼吸然后把饭盒塞我怀里噔噔噔踩着高跟鞋下楼。
顾意转过头来看着我狡黠一笑。
我心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交代了两句然后赶回公司。
冷饮店里。
“所以说……你姐在你功课完全没问题的情况下每天盯着你做复习题？”
顾意舔了舔勺子：“不，她是叫我以实际行动来膜拜她的男神。”
我皱起眉头：“她的男神不是郭德纲么？”
他抬起头疑惑道：“你不是跟了她四个月了么。郭德纲那是娱乐圈的懂不懂？”
我点点头，有道理：“文艺圈呢？
顾意动作顿了顿，然后咬牙切齿道：“三巨头之首就是那个叫王后雄的混蛋。”
这可不太好办。我认真的又有点苦恼的思考起来。
总裁怎么都喜欢死胖子呢。
但是嘴巴那么贫还死宅在家里天天做题的也只能是死胖子了。
顾意盯着我突然手一抖：“你难道……喜欢我姐？”
我点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顾意一拍桌子：“哪里都不对！”
我往他的仙草冻里又加了两勺糖。
顾意低头尝了一口：“诶嘿味道不错不对你不要试图讨好我！”
我柔柔和和的笑了起来：“你仔细想一想，我如果成功捕捉到你姐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是最终面试的几天前。
公园里太阳正好，可以看到明蓝色的天空和大片大片的草地。我抱着面试资料看累了，随意丢在草地上，起身走向不远处的冰淇淋车。
几辆黑车停在路边，三个穿着家仆制服的中年妇女拎着几个箱子迅速的下车，开始在草坪边码放箱子里的——猫罐头？
我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呆看着一碟碟牛奶和罐头参差的被摆好，一个小个子姑娘施施然下车，举手吹了一声绵长而清冽的口哨。
整个公园沉默了几秒，随后此起彼伏的猫叫声从近处向远处延伸，灌木丛与绿化带隐隐的颤动，在那一瞬间，成群结队的猫从各种地方窜了出来，黑白纹的虎皮纹的各种花色都聚到了一起，大猫叼着小猫拖家带口过来蹭饭顺便蹭下她！
我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大大小小的毛团忽然目光转移到刚好不小心停到那里的自行车——和我的面试资料！啊啊啊我的面试资料还在那里！！！
有的人在拍照有的人在发微博有的人去尝猫罐头但是我为了前程一步一步的艰难的往猫堆里挤进去……无数的毛茸茸的猫尾巴拍打着我的腿拱着我还有不耐烦的喵喵叫催我赶紧离开这里然后我就连人带车的摔了下去顺便撞翻了起码十几个猫罐头五六碗牛奶……
我永远不会忘记躺在一地猫毛和牛奶当中被她拉起来的那个情景。
顾绯在一群猫的簇拥下缓缓蹲下，我逆着阳光看着她，忘记了自己的狼狈。
午后的阳光描画着她柔顺的长发，猫一样漆黑而狡黠的眸子带着笑意……
顾意敲了敲我的脑袋：“喂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随手拍开他的爪子严肃道：“你有没有想过罪恶的根本是什么？”
顾意毫不犹豫的回答：“是王后雄那个大傻逼！”
我摇头道：“不！是浪费她精力去逼你去追随王后雄那个大傻逼的你姐！”
顾意眼睛一亮。
他姐在酝酿坏主意的时候也是这个神情。
他嘿嘿一笑：“姐姐要是专心去谈个恋爱什么的弟弟当然是欢迎的啦。”
我随手又给他的碗里加了勺糖：“怎么做呢？”
“酒醉以后□□她!”
“她不是不吃□□这一套么。”
“闷骚眼镜冰山控的属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皱眉：“你姐千杯不醉。”
顾意眼睛一眯：“我又没说要她喝醉。”
“这是我给顾绯做的面膜，”白久来探班的时候递给我了一个小罐子，眼神凉凉的盯着我：“中午给她用的时候从头到尾不许走开！”
道了声是，目送着她踩着高跟鞋远远离去后我开始打量手里的小罐子，上面用油漆笔写了几个大字：“不可食用！”
诶这是什么？我好奇的旋开盖子，闻到一种介于蛋糕和茶点之间的甜香味随之溢出。里面是各种糊状谷物的混合物，这么香大概是放了蜂蜜什么的……
一瞬间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就被打开，顾绯的脑袋探出来欢欣道：“小叽子快点把东西给我！”
我面无表情道：“白姐叮嘱了不许让你碰到它。”
顾绯恼怒道：“我要扣你奖金！”
“你已经把这三年的都扣完了总裁。”
“我还可以继续往后扣！”
我叹了口气，把她推去洗脸，用洁面带弄好了一圈的头发以后取了小刷子，蘸了蘸面膜以后从额头开始涂起。
随着面膜刷将那些五谷糊抹的越来越匀称，来自绿豆和黑芝麻的清甜香气便越发浓郁。
“舌头不许伸出来！”
“说了舌头不许伸出来！”
“再舔我就全部没收总裁你听到了没有！”
顾绯红着眼睛看着我，用吃货独有的眼神试图杀死我。
我面无表情的结束手头的工作，准备放好面膜罐子时电脑突然响起来。
“小季啊我这里不太清楚啊——”何总隔着屏幕笑眯眯的看着我。
“哦是这样的……”
何总年纪大了，说什么都要重复好几遍，一个问题交代完已经过了一刻钟。
一抬头，好好糊着面膜的顾绯一脸乖巧的看着我。
有什么不对。我合上电脑走到她身边，还没开口她的脸猛地变白然后整个人瘫软到椅子里！侧头一看我去她吃掉了半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