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田地之争

金铃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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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侧间的单辉当着李棠的面把她噎得说不出话,可李棠一走开, 单辉反而沉下脸, 拉扯着手帕发泄怒火, 把手帕上扯得尽是破口才散了火气。

    “王婆, 你人跑哪去了!”单辉低咒一声, 声音尖利的叫唤。

    站在门口冻得早就没知觉的王婆听到喊声, 也不管单辉是不是要对着人撒气,一股脑冲进屋里, 被暖气一冲,狠狠哆嗦几下身子慢慢回暖了。

    单辉咬着牙嘟哝一句“你过来点”,等到王婆子走到她面前, 单辉立刻从炕上跳下来, 把身边的书册卷起来对着她一通打, 累得自己气喘吁吁才松开手。

    单辉随便整理了一下衣衫,飞了个眼神到带过来的行李上, 恶声恶气的说:“呆站着干什么, 去收拾东西, 把我的书捡出来, 我要看书!”

    单辉腊月生日, 翻过年正好过完九岁生日, 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人正是有长力气的时候, 手上也没轻没重的。

    王婆子已经五十来岁快要干不动重活了。

    ——若非如此, 王婆子也不会碰到一个有机会进屋伺候的机会就死死扒着不放, 连李棠这个三姨太太都敢哄骗。但在被李棠识破之后,王婆子在这个家里能依靠的只剩下单辉了,就算被单辉拿来撒气也不敢出声,只能咬牙硬撑。

    王婆子被打得浑身生疼、眼冒金星,等到单辉催着她干活,王婆子却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手脚灵便得就像个年轻人似的,一下子冲到柜子前,飞快把单辉需要的书籍都翻找出来摆在炕上。

    她一点不嫌弃炕桌上摆放过碗盘的油腻,拽着自己的袖子就把炕桌擦干净。

    “小姐,您要的书。”王婆子涎着一张脸努力露出笑容,等到单辉懒洋洋的点了第三本书,王婆子赶紧抽出来摆放到单辉面前,然后把其他书籍搬到多宝格上摆放好。

    “还不滚出去,碍眼。”单辉丢了个白眼给王婆子,一点没同情她在寒风里冻了许久,直接把人轰出去。

    王婆子心里发凉,虽然不甘心出去挨冻,还是维持着笑脸出了门。她哆嗦着手脚冲进靠近院门的小屋里面,赶紧把自己破旧的厚袍子翻找出来裹在身上,心里不停可惜破旧的衣衫还得再磨损一番。

    王婆子在与张婶合住的小屋里面转了一圈,害怕被人发现自己不做活光歇着,索性一抬脚跑去灶间,挤到灶下帮着张婶子烧起火来。

    “你跑过来做什么?我告诉你,要是你敢碰一下食材,我就要大声喊了。”张婶子害怕王婆子钻进灶间是为了偷吃东西的,不等她开口就厉声警告。

    伺候灶下的仆人,各个手和嘴都不老实,刘家原本还有一个买来的婆子,就因为天天半夜潜进灶间偷肉吃又昧了采买的钱,才被李棠卖掉。

    张婶子是个老实人。

    五年前连续旱涝了两整年,百姓的日子过不下去,张婶子一家都到逃到县里来想挣条命出来,可她家里人染了病,一个接一个的死了,剩下张婶子也就剩下一口气吊着命,快病死、饿死的时候倒在刘家门外。李棠出门时候看着她可怜,将人留下喂了几碗米粥咸菜,张婶子硬是活下来了。李棠被她一番哭求打动,索性将人买了下来。

    张婶子不是个白眼狼,感激刘家太太的活命之恩,从来不在刘家小偷小摸,也不准别人占刘家的便宜。

    王婆子跑过来虽然为了烤火暖身子,可她也有偷偷蹭几口肉的心思,被张婶子叫破,不由得笑得讪讪的。

    张婶子冷哼了一声“没脸没皮”,转头丢了碗吃剩的皮冻给她,又塞给王婆子大半个馒头,直接说:“你一把年纪了,别乱动,就帮着烧火吧。柴不够就到鸡舍旁边去搬过来点。烧着正屋和西侧间火炕的柴火不能断了。”

    “唉唉,我知道了。”王婆子忙不迭的把拌了蒜姜的皮冻塞进嘴里,含含混混的应声,用筷子扎着馒头凑在火塘边上烤热,再掰开往嘴里送。

    入口白面混着黄豆面的香甜味道让王婆子眯起眼睛,她嘴碎的跟张婶子搭话:“三姨太太家吃得可真好。”

    “老爷有两份工,太太病着还不忘记做绣活,赚的钱可不是就比成天到晚只知道风花雪月的人家多么?赚钱来当然要吃得好一点。也是老爷、太太不苛刻下人。”张婶子与有荣焉的直起身子,狠狠一挥砍刀把大棒骨劈开了熬起酸菜汤。

    她原本在乡下务农,一年忙到头也未必能填饱肚子,更别提灾年卖儿卖女的日子了。被李棠买下来留在刘家做工,反而让张婶子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在她嘴里,刘兴志夫妇没有一丁点不好的地方,连儿女花大价钱读书,那也是有文化追求。

    王婆子听得羡慕极了,一口馒头嚼到全没了才舍得咬下一口。

    眼看着灶间就她们两个,王婆子侧着身子凑到张婶子身边小声说:“你可真是好命,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太太看着柔弱又心善,可我成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口细粮,上厕所都拉得屁股疼!——哎呦,瞅瞅你那眼神。你别不信,这口肉皮冻是我四年来头一口肉。”

    张婶子不信的反驳:“你竟瞎说,单老爷调到津城任职,那不是升了总旗吗?单太太可没少跟我们太太说这事,总旗的薪俸比老爷高多了,家里怎么可能吃得不好。”

    “吃得是好,那也是主人家吃得好,跟咱们下人有什么关系。”王婆子嘟哝着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

    几道敲门声后,一个瞧着颇为瘦弱的妇人挺直了背脊站在门口向里望,吓得说闲话的王婆子赶紧闭上嘴。

    事实上,事情比刘兴志说出来的还要麻烦。

    当今圣上三兄弟乃贵妃所出,先帝在世的时候兄弟三人荣宠不断,一度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偏偏太子忽然急病而亡。先帝在太子过世之后怀疑起了贵妃生出的三兄弟,因此下定决心不让他们继承国家,给三位王爷各自一块富庶的封地就把人赶出京城,随后立了太子的儿子当皇太孙。

    然而皇太孙年少冲动又无长智,等到先帝过世,再没人能压在贵妃所出的三位亲王了。刚刚登基的小皇帝在惊恐之下张口就说三位亲王有谋逆之心,没和一位大臣商量就下令三位亲王束手就擒,进京任由自己打杀。

    这个举动彻底惹怒了权倾朝野的三位亲王,他们索性真的举起造反,一举杀进京城把小皇帝赶下皇位,一杯毒酒送他到底下陪伴先帝了。

    造反成功,三兄弟各自的实力暴露无意,长兄睿王登基为帝,年号建武,行二的燕王放弃争锋,率领大军回到封地龟缩不出;而有心与长兄争雄的陈王则在五年之后硬生生“耗干心血”而英年早逝。

    ——陈王年轻强壮,死得不明不白,一直有传言他是被当今建武帝害死的。

    或许是年轻时候作孽太多,建武帝在登基之后一个接一个的死儿子,死完了儿子又开始死闺女,到了如今,膝下竟然一个子孙都没剩下,甚至,他的后宫也已经有七年多妃嫔不曾传出喜信了。

    相比起建武帝膝下空虚,一直韬光养晦的燕王则子嗣众多。

    燕王一辈子娶了六名王妃,嫡妻留下了一子一女然后香消玉殒;第二任王妃又生了三个儿子,然后死在了产床上;第三任妻子留下个姑娘,产后体虚熬了两年走了;第四任妻子活得久一点,熬了十年,生了四子两女,到底还是耗损太多早早没了;第五任妻子进门当年一尸两命根本没挺到把孩子生出来;最后一个妻子进门前就给自己灌了无子汤,这才安安稳稳的活到如今。

    而这,仅仅是燕王嫡出子嗣的人数,再加上庶子庶女,还足有三十几个。

    因为最后一个妻子出嫁前的举动,燕王克妻的恶名算是被坐实了,偏偏他又子嗣众多,儿子们都在建武帝的挑唆下相互针对,毫无兄弟情义。

    燕王龟缩多年,年轻时候的志气早就被消磨得不剩什么了。

    如今,燕王老迈,求的不过是平安。他索性早早主动上书,请求建武帝看在兄弟情面上分割自己的封地,活着时候就把家业给儿子们分完了,让他们各自领了一块,带着妻儿去各自的封地上过活。

    燕王多子多福,他的儿子们也一个个有样学样,正妻妾室众多,现如今燕王足足有一百七十六个孙子,人数之多连燕王本人都认不全。

    燕王封地有营州、安州、燕州、幽州四大块,虽然封地大,可到底是苦寒的北地,再被分割了送到儿子们手里之后,就更加贫瘠了。原本靠着燕王过活能锦衣玉食的王宫子弟们在到达了封地之后,忽然再也不是天之骄子,而开始为了生活发愁。

    刘默这位同住一室的同窗秦子期,就是燕王嫡长子安平郡王的第三位妻宋氏所出唯一一个儿子,在兄弟间行四。

    燕王当初给儿子们请封地的时候,建武帝故意打压前面两位身份高贵的王妃所出的孩子,给他们的封地都十分狭小,非但如此,还把世子之位许给了第四位王妃所出,性情粗鄙的孩子。安平郡王生就一副爱护妹妹的性子,母亲留下的嫁妆让妹妹陪嫁取走了大半。于是,等到安平郡王带着妻儿来到北平郡,家中财资所剩无几,日子一下捉襟见肘起来,若非当地郡守念着建武帝无子,所不定未来安平郡王或者他家里几个儿子可能有大造化,不肯磋磨他们,安平郡王一家子过得还会更惨淡。

    安平郡王已经这么惨了,身为他的儿子,秦子期上面有三个有嫡有庶的哥哥,下面还有六个庶出弟弟妹妹的情况,就让他的处境更为加尴尬了。

    一朝成了落地的凤凰,秦子期一下就明白除了靠自己,他父母双方都指望不上。

    ——他爹还在做春秋大梦,想着从建武帝手机继承大统;他母亲跟父亲想得差不多,把心思全都花费在教养亲姐留下的嫡长子身上,即便不曾克扣了他,也不会多为他费心思。

    更何况,留在郡王府中,其他兄弟们时时刻刻把攻击他看成是修理大哥的好办法,大哥却不不把他当兄弟,秦子期不想给人当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