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住哪里?

酥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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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陈溺有点失望。

    因为许尘深没什么表情, 也有可能是他隐藏情绪隐藏地太到位,她看不出来。

    反正, 他没什么反应。

    看了几眼,又低下头继续喝粥。

    她将手机收回来,说实话自己还没看过,就只是听乔尔提了几次。

    陈溺一页页看下来, 帖子众多, 题目简单扼要, 有个标题是“跪求许教授生活照”。

    她点开,里面123L都是“同求”,第4L直接问“有偿否?”

    不过楼主没回话, 倒是接下来的几个楼层回复了他, 直接开始报价。

    陈溺将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他脸上,犹豫着现在是不是可以先拍几张照, 等生活不景气的时候拿出来卖。

    卖顿饭钱,应该不成问题。

    许尘深自然不知道她这些算盘, 只是半晌没听到她说话,觉得气氛又压抑许多。

    其实今天叫她过来, 就是控制不住私心。

    想见见她。

    ……

    许尘深喝下最后一口, 胃里温热, 疼痛缓解很多了, 他扯过纸盒, 抽出两张纸, 简单擦拭了, 淡淡地说:“你让她自己写张请假条,交给我签字,也可以。”

    陈溺眼前一亮,没想到他突然松口,放下手机急忙应他:“行行行。”

    只要不通过学院领导,就没太大问题了。

    她在兴头上,眼尖,看见他碗底空了,没等许尘深反应,便起身接过,主动拿去厨房里清洗。

    许尘深愣了几秒,直到厨房里传来水流声,抬头才看见她在里头欢快地忙活着。

    他紧了紧手指。

    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总能哄的她开心。他一点都不喜欢,别人的事能分散她全部的注意力。

    今天进教室的时候就看见她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似乎是怕被他发现,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一直低着头,还用手挡着。

    许尘深教过的学生并不少,其中不乏有经常逃课的。他知道陈溺有个朋友叫乔尔,就常帮人代课。

    再看她那样就能猜到,她多半也是来代课的。

    所以他才会叫了第一节课就主动请缨的科代表上来点名。

    ……

    陈溺从厨房出来,没看见他人。

    走了几步拐弯到卧室,行李箱还大敞着躺在地上,她突然想起他让她帮忙找的笔记本,便又折回客厅。

    刚打开柜子蹲下,身后就传来声音。

    “不用找了,我已经放进去了。”

    她回头,许尘深似乎刚洗了脸,脸上有湿漉漉的水汽,仔细看,眉眼有些疲惫。

    她起身,顿了会问:“好些了吗?”

    他点点头,神情淡淡地说:“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

    陈溺下了车,先给乔尔打了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让她放心。

    乔尔在那头笑:“我一点都不担心啊。”

    “……为什么?”她还一直紧张她的工作。

    “这不废话,三十六计里头最毒的我们都有,还怕什么?”

    乔尔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欢快。

    陈溺反应了几秒,明白过来后“哦”了声,掐断她电话。

    一个人走在路上,林子里落叶满地,一片昏黄。

    她静下心想今天的事。

    不知道许尘深会怎么想。

    但作为一个几天前才明确表明了态度的人,说的那么慷慨壮志,今天就在他家里,给他熬粥洗碗,帮他收拾行李,临下车前还忍不住劝他吃药……

    陈溺觉得犹如被人迎面扇了一巴掌,脸疼的厉害。

    怎么想都尴尬,教师公寓楼下有小卖部,她走进去打开冰柜,拿了瓶冻过的矿泉水。

    店家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婆,说话时自带语重心长的腔调:“天气转凉了,小姑娘别喝太冷的,小心身体扛不住。”

    陈溺说没事,从包里掏出钱给她,现在得喝点冷的,让自己冷静冷静,遇事别冲动。

    更何况,前几年冬天她也吃过几次冰激凌,身子骨倒一直很好,没生过什么病。

    这边许尘深上了飞机,就一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胃里仍有些不舒服,眉始终蹙着,闭上眼却又想到陈溺方才下车后,突然掉头回来劝他喝药。

    眼睛里有呼之欲出的担心。他轻轻勾唇,眉间微微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空姐走过来,看他脸色不大好,问了句先生是不是不舒服,他摇了摇头。

    只麻烦她倒杯热水。

    空姐点点头走开,不一会儿就端着热水过来。

    许尘深喝了几口,往后靠,又闭上眼。

    晚上的飞机,很安静,没人说话。

    所以他脑子里,全是陈溺说话的声音。

    “以前我连粥都不会做呢。”

    “那时候刚到舅舅家,你知道的,王教授。”

    “他上课是很严肃啦,但平时不这样,平时待我挺温和的,舅母也是,他们什么都不让我做,就让我好好学习。”

    “……”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那时候他在医院上班,还不是副教授,她才高三。

    他以前也在Z大读书,选修过王教授的课,算是认识,所以当他找他帮忙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

    说来也算巧,他是回学校取文件的时候碰见的王教授,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教授就说起他在学校里的优秀成绩,年年得A等奖学金。

    顺口就问,自己有个侄女英语不好,快高考了,能不能帮她补习几个月。

    他当然不好直接拒绝,便说可以试试。

    那个周末,王教授就将她带到他家里来。

    她还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等王教授介绍以后,乖乖说了句老师好。

    笑起来眼眸弯弯。

    他垂眸看,俨然还是个小女孩。

    ……

    飞机忽然颠簸了一下,遇到气流了。

    许尘深睁开眼。看向窗外,天色全暗下来,像黑色的窟窿。

    这一动静不小,惊住了一些人,有说话声不断传来,还有空姐低声的宽慰。

    他端起水杯,一口喝尽。

    ***

    下飞机的时候将近十点,他提前订好了酒店,打了车直接过去。

    然后是登记,领房卡,等到了房间,所有东西收拾好了,才靠坐在床头休息。

    手上握着电话,屏幕亮着,壁纸很简单,一片汪洋大海。

    他滑开锁,指尖顿了几秒,点开通讯录。

    置顶只有一个人。

    备注是:小女孩。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她好像一直没变,却又感觉成熟了点。

    许尘深抚上胃,现在真不痛了。

    其实最近几天,胃痛是常事。

    医院太忙,忙到时常忘记吃饭,也不想吃。

    就想一直忙,最好忙到什么都没时间想。

    特别是前几天她在楼道上说的话。

    不想听,真的不想听。

    但晚上睡到一半忽然惊醒,梦里都是她,睁开眼的一瞬,耳边回响的又全是她说过的话。

    他从来没否认过,他对陈溺的喜欢。至于深刻到什么程度,他自己也不清楚。

    反正脑子里全是她,就只能看见她一个人。

    许尘深指腹在号码上摩挲着,不经意就点了拨打,但他并不想挂断。

    陈溺睡觉一直有个习惯,到了十点半就上床,手机开飞行模式,什么电话都接不到。

    他知道这一点,所以有时候醒来,都会忍不住打她的电话。

    ......

    电话被接通的时候,许尘深没反应过来。

    陈溺这边烧的正糊涂,一只手滑出被子去摸手机,摸到后就意识不清醒地胡说:“谁啊......有水吗?”

    “......”

    “.......陈溺?”

    她喉咙痛,又渴,于是一个劲地重复:“有水吗?”

    声音哑哑的。

    许尘深听出她说话声音不对,皱紧了眉:“你发烧了?”

    临窗的桌椅书柜上蒙着层灰,大概是早上窗户没关吹进来的。她蹲下身,仔仔细细地擦拭,擦到书桌右下角的柜子时,突然想起什么,一打开,就看见她几个礼拜前买的高考英语试卷。

    差点忘了......乔尔给她找的家辅兼职。

    这都多久了,上个礼拜她忙着考试复习都忘记了。

    陈溺忙把抹布丢在桌上,折回卧室拿手机给乔尔打电话。

    打之前她特地看了眼时间,八点过了,估计乔尔应该醒了。

    可号码拨出去却一直无人接听,等了半晌,陈溺刚挂断,一条电话就切进来。

    不是乔尔。

    她上次打过备注,于是一个“许”字在屏幕上一直闪。

    他这么早打电话做什么?

    陈溺握着手机,犹豫着接不接。

    其实讲道理,除非真的有事,一般情况下许尘深很少给她打电话。

    说不定是因为小奶猫的事......

    手机振动了十几秒,她才接起来。

    “喂?”字的音还没发出去。

    电话那头抢了先:“对不起。”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低。

    没想过他会突然道歉。

    陈溺不自觉地吞咽了下,有些猝不及防。

    “昨天在车上,我不是故意要跟你生气......”

    许尘深站在窗边,窗户大开着,空旷的风把他的话音吹的也有些模糊。

    陈溺心里一跳一跳的,不知道怎么接话。

    许尘深说完这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昨天送她回了家,自己的车在校门口停了很久。

    中途手机开机,接到了很多电话,都是问他辞职的事,后来一遍遍回答地烦了,就扔到一边等它自动挂断。

    他根本不想说话。

    ----

    其实昨晚刚开始气氛一直很好,他甚至在想,如果时间还早,就可以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最近新上映的几部影片,都是她喜欢的类型。

    从她生病那天到现在,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亲近了很多,在饭店的时候为了帮忙,他上前搂过她的肩,当时其实心里不确定,有些担心她生气,怕她会突然推开他,但当他低头,却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很乖地跟在他身旁。

    那一刻心里的感觉,

    真想就这么搂着她一辈子。

    去停车场取车到开出来的这一段路,他一直在想,等她知道他已经结账了以后,会不会生气,生气的话他应该怎么哄。

    从来没讨好过别人,但对象是她他无所谓。

    可想了一路,等到她上车,什么都想好了,真到了那一刻,看她突然冷下脸,那种像是要把所有的关系都撇的一干二净的冷漠态度。

    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到嘴边便全部都做了废。

    不只是想问她为什么一定要算那么清。

    想问的还有很多,只出口了那一句,其余的全在喉咙上绕着圈儿,又被他尽数压回去。

    在陈溺面前他从来都控制不住情绪,怕全说出来会吓到她。

    ----

    他这边久久没说话,陈溺只听到呼呼的风声,空荡荡的,她动了动唇:“我......“

    她想说我也有不对,但是仔细回想昨晚上的事确实是他自作主张在先,她觉得憋屈才会问他,没想到他倒是先生了气。

    算了,陈溺叹叹气:“没关系,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许尘深没说话,静了一会,揉了揉被风吹的有些刺痛的太阳穴。

    昨晚到家,林阳还特地打电话过来问他情况怎么样,他只随意糖塞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然后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冷静了一晚上。

    直到现在听见她在耳边毫不在意地说着没关系,才发现,冷静再久都没用。

    许尘深低着头,看窗框上被风吹进来的细小灰尘,顿了顿,慢慢地问:“因为你也有不对,所以觉得什么都没关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