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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星无月之地, 远处偶有点点幽绿色的磷火。
下颌被男人捏着, 辞雪顺势仰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她伸手想去拉他面罩，却被他扣住了手腕。
“柳沐阳？”辞雪面无表情喊他一句, “是你的话你就应一声啊。”
男人眼神冰冷却带着笑, 和柳沐阳本身不同，这具身子的眼睛生得很是邪艳，配着他这样的眼神表情，显得格外邪魅而危险。
他凑近辞雪耳边, “不要在这里这样喊我, 我在魔界的名字叫泉祭。”
辞雪侧脸看他，脑中略微思索一番，忽然想了明白, 双子座，“一身双魂，柳沐阳是表，你是里。可是，师父把你分离出来了？”
“还算聪明, ”泉祭轻笑，“还知道什么？”
“你认识我，还认为我喜欢云东景, 你是在我入师门之后才被分离出来, 然后送到魔界的对么？”辞雪问, 垂眸想了想, 又道：“那天我给了柳沐阳塑骨丹，无意打乱了你们之间的平衡，所以你不甚被抽离回去。那天你急着去找师父，是为了让他尽快把你送回来，以免叫沧渊看出蹊跷。”
泉祭眼底浮现一丝赞许之意，“难怪师父最喜欢你，倒有点小聪明。我听说，你是雁归第一仙徒？”
“哪敢啊，要是师兄你回归本体，那轮得到我第一。”辞雪往后缩了一些，用手指戳着他肩膀，让他离自己稍微远一点。
“快了，不多久我就可以回去了，”泉祭攥住辞雪的手指，啧了一声，“你呢？你怎么会和竹轩一起回来？”
辞雪抽出手指，“他今天在殿上不是说了么，我救了他，他报恩啊。”
虽然这理由很蹩脚，在对方知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更加没有半分可信之处。可也不是人家问什么你就必须答什么，对不对？
怎么能主动坦白实情打队友的脸。
“你觉得这种理由能骗到我？”泉祭嗤了一声，摘下蒙在脸上的面巾，“就你这点本事还想救竹轩，他还为了报恩带你入魔界？我猜猜看，师父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件事，你是偷偷和他溜出来的，恩？”
辞雪呵呵笑了两声，眼神瞥向一旁。
泉祭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说话，你不说我便亲自去问师父。你想想，师父会不会猜到你是来了魔界？”
“是是是，我留书然后和竹轩跑出来的。”辞雪只好承认。
泉祭冷笑着问，“你对他有意？”
“算是吧，”辞雪坦诚地点点头，“我喜欢柳沐阳十余年都求不来个结果，还不许我移情别恋了？”
“那你知道竹轩今晚干什么去了么？”泉祭又问。
辞雪愣了一瞬，叹了口气。
“我怎么知道。”
泉祭不答，弯腰抱起她然后跃上房檐。
飞掠间，辞雪低头去看脚底的景色。一颗颗置在路边的夜明珠连成交杂的线，勾勒出整个宫殿的内部构造。
辞雪记得竹轩的寝殿在西面，尘协在东面，从这儿就能看出谁更讨魔君喜爱。
泉祭这会儿正带着他往南面去，夜风飒飒，吹得她面上一片冰凉。
“去哪儿啊？”辞雪饿得难受，恹恹的也不大想讲话。
“看戏。”泉祭简单答了一句。
片刻后他终于停了脚，辞雪想问这是哪儿，泉祭指尖在她唇上一扫，她顿时发现自己根本张不开嘴。
神经病。
泉祭拉着她跃入池塘中的一座假山里，侧身站在山体一处空洞边，对她一笑，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往外看。
辞雪翻了个白眼，照他所示意地侧头去看。
柔和珠光的照耀下，一双男女相对而立。男人高大俊秀，女人窈窕婉约。
哦，竹轩和他嫂子红玉嘛。
两人旁边的石桌上隔了个篮子，想来应该是红玉拿来送竹轩的。
红玉低头抿着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竹轩负手而立，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柔和。
辞雪本来听不大清楚他们在聊什么，泉祭偏在她耳上施了个术法，也不知是好心还是刻意，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谈话内容其实很普通，无非是两人互问互道近况。
辞雪拉了泉祭的手，在他掌心写字。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还有别人知道吗？”
泉祭并起两指，贴在她的太阳穴。
“这魔宫中每一个人的行踪我都了若指掌，你觉得这事儿他们还能让别人知道么。”
辞雪草草画了个哦。
忽然想到些什么，她又写了一句话，“他们一家人的本体是什么？”
“蛇，金花大蟒。”
辞雪歪头想了想，不对啊，系统明明说竹轩是神兽烛阴啊。
可是，那晚从竹轩身体里流出来的确实是蛇血没错。
“在想什么？”泉祭问她。
“师父派你来做内应，他要一举歼灭整个魔道？”她写。
“不是魔道，只是沧渊，沧渊对人界威胁太大。”
辞雪点头，然后转头看着竹轩和红玉。
虽然对话内容普通，但两人说话的神态语气，并不该是正常叔嫂间该有的方式。
隐隐有些暧昧。
“系统，开阳是不是没走啊！王八蛋！”辞雪翻了个白眼。
【走了，天地良心。】
“走了还勾着自家小叔子，这女的疯了吧？”
【233，红玉也是狐狸精啊，赤狐一族。】
“……”
又过了片刻，那边两人终于有要分开的趋势。泉祭伸手想揽她离开，潭中一尾鱼弹起又落进水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竹轩冷冷扫向这边，低喝：“谁？”
辞雪朝泉祭使了个眼色，让他先离开，在他身上随手写了句：你不能暴露。
泉祭勾了唇角，伸手替她弯起鬓边一缕乱发，迅速隐了身形。
嘴上的禁咒被解除，辞雪张张嘴，探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将她笼住，她本低着头，看着那对鞋尖，轻轻笑开。
没有先看他，辞雪回头想看看红玉，发现她果然已经走了。
“好巧。”辞雪摊手，然后把手交叠在背后。
“你怎么会在这里？”
竹轩逆光站着，黑玉般的眸子更显深沉。
“睡醒之后有点饿，到处转就转到这里来了。”辞雪避开他的视线，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刚才那声音不是我发出来的，我没想打扰你们。如果她没走，你们可以继续，我先回去了。”
一步两步三步……竹轩虽亦步亦趋跟着她，但好像并没有要和她并肩或者解释一两句的打算。
辞雪忍不住腹诽，这闷骚货真的就不能主动一点坦诚一点么。
这宫殿很大，辞雪兜兜转转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正确的道路。
泉祭带她来的时候是走房檐，这会儿落在地上她跟本不晓得怎么回去。
走得有点累了，辞雪停下来，转身看着竹轩。
他拎着红玉给的竹篮跟在后面，表情沉冷。
辞雪朝房顶扬了扬下巴，“喂，能不能解一下我身上术，我想上房顶吹吹风。就一下，沧渊他们应该歇下了吧，不会注意到我。”
竹轩上前几步，揽着她的腰跃上房顶，几个飞掠间就回到了他自己的寝殿，他放下她。
“谢谢啊。”
辞雪道了句谢，拎着裙子坐在屋脊上。
竹轩站了一会儿，在她旁边坐下。
“龙梅梅，有没有吃的啊？”辞雪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好饿啊。”
竹轩把手里的竹篮递到她手边，辞雪接了过来，掀开盖子发现里面搁着的是各式糕点和果子酿的酒。
捻了一块塞进嘴里，绵软香甜。
“味道很好诶，”辞雪笑了一声，“你嫂子手艺不错，一起吃一点吧。送你的东西全给我吃了，多不好意思啊。”
这话说完，那人周遭气压莫名就低了下来。
辞雪抿了口果酿，转头看他，“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什么了么？”
竹轩的眼神森冷带怒，能看出他是忍着怒压着怒。
“不是她送的。”他冷冷嘣出几个字。
“哦，”辞雪点头，“不是就不是啊。”
她又朝他招招手，“来一起吃啊。”
竹轩移开目光，“不必。”
辞雪又哦了一声，勾唇笑了笑。
“系统，他今晚出去是为了给我找吃的？”
【是，所以我才说爱莫能助啊。】
“滚犊子马后炮。”辞雪心情渐好，果酿喝了不少。
两三壶下肚，喝得脸上一片红，夜风有些凉，吹在脸上很舒服。
竹轩这会儿有些不爽，也不管辞雪喝了多少什么状态。
“龙梅梅，回来之后你一点都不乖。”辞雪单手撑着脸，侧头看着竹轩。
喝过酒后，一双眼格外晶莹透亮，竹轩只留了这双眼没做改变。
竹轩看向她，薄唇抿成一线。
“龙傲天是谁？”
辞雪愣了一瞬，随即低下头，把脸埋在膝盖里笑个不停。
他居然还记得龙傲天这个梗。
这笑却让竹轩脸色更加阴沉。
“你管龙傲天是谁啊，他是我心中的盖世英雄。”辞雪装作醉酒，“和你不一样，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屋里跑去和嫂子约会，我在屋子里快饿死了你也不管我。”
假借所谓酒后吐真言之理。
“我没有。”竹轩盛怒之下，却仍只淡淡扔下这三个字。
“嗤——”辞雪瞥他一眼，又从篮子里拿了壶酒。
没倒在杯子里，直接对着壶口喝。
喝了两口又递向竹轩，“喏，喝不喝？甜的。”她嘿嘿一笑。
竹轩憋着一肚子的火，夺过酒壶掀了壶盖三两口把酒喝干净。
辞雪拍拍手，把醉酒演到底，身子软软地朝竹轩身边爬。爬了两步，脚下一软就要朝屋檐下滚去。
蓦地身子腾空，被人捞进了怀里。
胸膛结实可靠，能听见清晰而有力的心跳声。
竹轩眸色又深又暗。
她似乎总爱在用爬的方式靠近他，在她床上，在桂府的竹林里。
她能在你怀疑她的真心时恰到好处地说出暧昧的话，却又总是这么漫不经心，好像根本不在意一切。
他忽然有点理解，那天回雁归山的路上，柳沐阳为什么问了那句话。
原来着道的不是他一个。
“简辞雪！”他低低念着她的名字，又恨又怒。
“嗯。”辞雪从他怀里仰起头，看他下颌到脖颈间连成的那条线。
真漂亮。
辞雪仰头，唇瓣落在他的喉结上。
这一下，他浑身都僵硬了。
“梅梅，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辞雪揽住他的脖子，拉下他，覆上他的唇。